πνεῦμα

真正的歌唱是完全不同的呼吸,
它关系着子虚乌有。
是神的内在气息。是风。

埃科《玫瑰的名字》第一天 摘抄

◆ 第一天

 

◆ 第一天 晨祷


那是一座八角形的建筑物,从远处望去呈四方形(它完美的形式表达了“上帝之城”的固若金汤、难以攻克)

 

数目八,蕴含着每个四方形的完美之数;数目四,是四部福音书之数;数目五,是世界五大地域之数;数目七,代表神灵的七种礼数。

 

世界就像一本博大精深的书,是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向我们传授知识的。里尔的阿兰曾这样说过:‘世间的天地万物,如同一本书和一幅画,明镜般展现在眼前。’他思索着浩瀚无边的象征符号,上帝借助这些符号,通过他创造的天地万物向我们昭示永恒的生命。但是宇宙远比阿兰想象的要雄辩,它不仅仅谈论新近的事物(这种情况下它往往以一种隐晦的方式表达),还论及将来的事物,而且说得十分透彻。

 

因为在所有的艺术中,建筑是节奏最大胆的艺术,往往竭力营造古人称之为kosmos(拉丁语,宇宙)的次序,也就是匀称的次序。

 

上帝把世间万物的数量、重量和尺寸都设定好了。

 

◆ 第一天 辰时经

 

“当您看到雪地和树枝上的痕迹时,你还不知道那匹叫勃鲁内罗的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痕迹可以是任何一匹马留下的,至少是同一品种的马留下的。所以,我们是不是只能说,大自然这本书只告诉我们本质的东西,正像许多有声望的神学家所教诲的那样?”“不全对,亲爱的阿德索,”导师回答我说,“当然,你可以说,那种痕迹如同verbum mentis(拉丁语,思想的语言),向我表明了意识中的马,而且无论我在哪里找到它,它都会那样表达。然而,在这特定的一天内的特定地点和特定时间里,它向我传达的至少是所有可能经过那条小路的马中的一匹。于是,我就处在对马的整体概念的认知和对一匹个体的马的认识之间。而不管怎么说,我对普遍意义上的马的认识来自于那些个体的马留下的具有特征的痕迹。可以说,在那个时刻,我被具有特征的痕迹和我的无知所困,因为我对普遍意义上的马的认识还相当模糊。比如对这匹马的认识过程,你从远处观察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你会满足于把它视为一个占有一定空间的物体。当你走近时,你把它定位成一个动物,尽管你还并不知道它究竟是一匹马还是一头驴。而最后,走得更近些,你就会断定它是一匹马,尽管你不知道它叫勃鲁内罗还是法维罗。只有你站在恰当的距离时,你才会看出它是勃鲁内罗(换句话说,是某匹而不是另一匹,无论你打算怎么称呼它),而那才是充分的认识,是对其特性的认知。

 

当我看到僧侣们牵着那匹特定的马时,我对知识的渴望才得以满足。只有在那时,我才真正知道是我先前的推理使我接近了真理。所以,我先前想象中的还未曾见过的一匹马的概念纯粹是符号,正像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构成马的概念的符号一样:这就是说,唯有我们在对事物缺乏完整的认识的时候,才使用符号,或符号的符号。

 

敏锐是为了发现,审慎是为了掩盖(如果需要的话)。事实上,证实有杰出功德的那些人犯的过失常常很有必要,但是得用能消除犯罪缘由的方式,使犯罪者不受到公众的鄙视。如果一个牧羊人犯了错,得与其他的牧羊人隔离开来,而要是绵羊就此不再信任牧羊人,那可就糟了。

 

“一座没有藏书的修道院,”修道院院长若有所思地吟诵道,“如同一座没有财富的城市,没有名望的城堡,没有炊具的厨房,没有食物的餐厅,没有植物的菜园,没有花草的草坪,没有树叶的林木……

 

我们的修士会肩负双重使命,既开展布道又进行祈祷,它给普天下带来光明,是智慧的宝库,拯救因火灾、掠夺和地震而濒临毁灭的世界古老学说,编著新的经文,搜集古老的经书。

 

至高无上的神灵已没有立足之地,上帝的子民热衷于贸易和战争。

 

Mundus senescit.

拉丁语,世界在退化。

 

只要这修道院的围墙犹存,我们就是神之道的守护者。

 

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聆听真理,就像不是所有的谎言都能够被一个善良的灵魂所识破一样。

 

魔鬼是存在的,因为他们是神设计的蓝图的一部分,造物主的威力也体现在魔鬼可怕的面容上。也正是神的蓝图,使世上存在着巫师的邪书、喀巴拉、非基督徒诗人的寓言和异教徒的谎言。几个世纪以来,立志建立并支持这座修道院的人深信,即使骗人的书卷也会在睿智的读者眼前透出一种惨淡的圣灵智慧之光。因此,藏书馆也珍藏着这些书。

 

藏书馆馆长不仅要防范人为的损坏,还要防范自然的侵蚀,他毕生为捍卫书卷而战,与真理的天敌、湮没真理的遗忘之力抗争。

 

任何人都不该进去。任何人都进不去。即便有人想这么做,也不会成功。藏书馆设有自我保护系统,如同它所珍藏的真相一样秘不可测,也如同它所包容的谎言一样难辨真假。那是神灵的迷宫,也是凡人的迷宫。您或许可以进去,可是您可能出不来。

 

◆ 第一天 午时经

 

pictura est laicorum literature

拉丁语,绘画是凡人的文学。

 

举着的右手作出我说不清是祝福抑或是警示的姿态

 

那个手捧书卷的人就显得俊美和仁慈。然而,对面的那只老鹰却特别吓人,鹰嘴大张,厚硬的羽毛像是护胸铁甲,鹰爪锋利,凶狠地伸展开硕大的翅膀。在神像脚下,在前面两座雕像下面,另有两尊动物雕像:公牛和雄狮。每只怪物的利爪或脚蹄之间都抓有一本书,它们背向宝座,头却朝向宝座,因而是猛力扭曲着肩部和脖颈,胯部颤栗着,挣扎着四肢,张着大口,蛇一般卷曲的尾巴末端喷着火焰。两个恶魔都带翅翼,头戴光环,虽然外表看来狰狞,却不是地狱的畜牲,而是天堂的生灵,如果说它们显得可怕,那是因为它们在咆哮着赞颂一位将会判决生死的来者。

 

在圣人端坐的宝座两侧,是坐在二十四个小宝座上的二十四位身穿白色衣衫,头戴金冠的老者:底部两边各有七个,中间两边各有三个,最后两边各有两个。他们有的手拿古琴,有的手拿香水,只有一人在演奏,其他所有人都沉醉在乐声之中。他们面朝端坐的圣人为其唱着赞歌,四肢像动物一样扭曲着,以便都能看到端坐在宝座上的圣人,但并不是以野蛮兽性的方式,而是用一些陶醉的舞姿——大卫可能也是这样在方舟周围舞蹈的——不管他们如何摆脱身躯的控制,目光转向哪里,都汇聚在一个明亮的焦点上。啊,那是多么洒脱奔放,协调和谐呀,仪态举止那么反常,却又那么优雅动人,用那种神秘的肢体语言神奇地挣脱了身躯实体的重负,在相当多业已带上标记的事物中注入了新的创造力。神圣的群体如同被一阵狂风吹打,生命的气息,对欢乐的狂热迷恋,哈里路亚般的欢呼赞美,使声音奇迹般地变成了形象。

 

安宁、爱情、美德、制度、权力、秩序、起源、生命、阳光、辉煌、物种和形象之间相互束缚和制约的关联

 

它们庄严地聚集在一起,坐守着面对它们的宝座,以它们的失败歌颂在位者的荣耀。这些属于地狱冥府的一群聚集在那里,它们望着那门楣上端坐着的圣人,看着令它们期待又恐惧的面容,像是待在地狱的过厅。那是一片幽暗的森林,一片凄凉的荒野,它们这些哈米吉多顿的失败者,将在那里面对最终裁定它们生死的来者。

 

我看到七盏金色的油灯,灯光下出现了一个像是上帝之子的人。他胸前系着一条镶金边的长带,满头白发像羊毛那样洁白,目光炯炯有如明亮的火焰,双脚像是炉窑里煅烧的青铜,洪亮的声音像是波涛汹涌的江水声,他右手端着七颗星星,嘴里叼着一把双刃利剑。我看见天堂的一扇门开着,而原来端坐在宝座上的那个在位者,像是一块翡翠或碧玉,一道彩虹萦绕在宝座四周,宝座发出闪电和雷鸣。那人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喊道:“你挥动镰刀收割吧,已经到收割的时候了,因为大地的庄稼已经成熟了。”那端坐在宝座上的人挥动镰刀,大地收割了。

 

我们长途跋涉来到这座修道院,就是为了见证一场天国里血腥的大屠杀。

 

他会许多种语言,但哪一种都不精通。或者说他发明了一种自己的语言,一种用他所接触过的各种语言拼凑起来的语言——有一次我想到他用的语言大概不是幸福的人类始祖亚当曾经用过的语言,即从世界的起源到巴别塔,所有的人都通用的同一种语言,在他们不幸地被分化隔离的事件发生之后,没有产生任何别的语言,而就在受到上帝惩罚后的第一天,产生了巴别语,造成语言的原始混乱。

 

每一种人类语言都有规则,而每一个术语的含义都是ad placitum(拉丁语,专断的),遵循着一种不可更改的法则

 

想要说明某种食物的时候,就用以往和他一起吃过那种食物的人所用的语言来表达,而在表达快乐的时候,他就只用自己听到过的快乐的人们的言语来表达。好像他的语言就如同他的那张脸,是用别人脸的若干部分一块块拼凑起来的,或者如同我有时候见过的珍贵的圣骨箱(如果允许我把圣物与魔鬼的东西相提并论的话),它们是从别的神圣的东西的残渣碎片中产生的。

 

《钉上十字架的生命之树》

 

异教徒常常是宗教裁判官制造出来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会在没有异教徒的情况下想象出异教徒来,而且,因为他们那么激烈地像挤“脓疮”一样清除异教,致使许多人因憎恨他们而加入到异教徒那一边去。

 

per mundum discurrit vagabundus

拉丁语,浪迹天下的人

 

令人着魔入迷的幻觉和罪恶的狂热之间经常仅有一步之遥。

 

天使的激情和撒旦的狂热之间的差别是微乎其微的,因为两者均产生于一种极端兴奋的意志。

 

他们深更半夜聚集在一个地窖里,弄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抛来抛去,直到婴儿死去。活活打死……或用另一种方式弄死……谁最后接到尚活着的婴儿,婴儿死在谁的手里,谁就当教派的首领……然后,婴儿的尸体被撕成碎片,掺在面粉里,做成渎神的圣饼!

 

唯有一样东西比欢乐更能激起动物的性欲,那就是痛苦。

 

在酷刑之下,你不仅会说出审判官要你招供的那些事情,还会说出你想象中的那些能取悦于审判官的事情,因为在你和审判官之间确立了一种关系(这正是恶魔般罪恶的关系)……

 

他们相信用炙热的铁条就能让人说出真话。然而,要知道,炽热的真理是用另一种火焰燃烧出来的。

 

是痛苦的欲望,就像渴求崇拜的欲望一样,还有一种谦卑的欲望。

 

我缺乏去调查那些坏人弱点的勇气,因为我发现,坏人的弱点也是圣人的弱点。

 

它已沦为娼妓,追求奢华,像一条发情的蛇沉溺在纵欲中!从伯利恒用造十字架的‘生命之木’建成简陋圣洁的马厩,演变到用金子和大理石构建的宫廷里的纵情酒色。

 

Appolyon

希腊语,灭绝者

 

前者在天使的感召下得到了净化,以炽热的火焰,点燃芸芸众生的心灵。后者则真正充满传道思想,以其思想的光辉荡涤笼罩着整个世界的黑暗……对呀,倘若这是许下的诺言,那么天使般的教皇就一定会出现。

 

你得在知道得太多的人中寻找线索,而不是在毫无所知的人中寻找。

 

唯一应该思考的是死亡,这是我到生命尽头才意识到的。死亡是流浪者的归宿,一切劳苦的终极。

 

◆ 第一天 午后经之前

 

乌贝尔蒂诺原本可能成为一名让人活活烧死的异教徒,或者神圣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两种相反的身份,他都曾接近过。当我跟乌贝尔蒂诺谈话时,感觉到地狱就是从另一角度看到的天堂。

 

大黄的根可治疗黏膜炎,木槿根煎汁可调制治皮肤病的药膏,栗果能治愈湿疹,蛇根草的块茎切碎研磨之后可治疗腹泻和某些妇科病,胡椒可助消化,款冬能止咳,我们还种有助消化的上好龙胆;杜松和刺柏可制成汤剂,接骨木的树皮可熬制保肝药剂,石碱草根经冷水浸泡可治疗黏膜炎,还有缬草

 

“但只要用一点荨麻,”这时威廉说道,“或者用一点雄黄或紫草,就可以防止产生幻觉。”

 

 

◆ 第一天 午后经之后

 

阳光自然地倾泻而入,满屋生辉,那是光亮本身所体现的精神的原理,即claritas(拉丁语,光洁明亮),那是一切美和智慧的源泉。这与缮写室匀称的比例是密不可分的,因为营造出美需要有三个要素:首先是完整或完美,因此我们认为丑恶的东西往往是残缺不全的;其次是比例适当,或叫和谐;最后是清澈和明亮,确实是这样,我们把色彩亮丽的东西视作美。

 

四十扇窗子(这也是一个十分完美的数字,由四角形的十倍推算而得,仿佛十戒是受四德所颂扬)

 

在缮写室工作的僧侣可以免去辰时经、午时经和午后经,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白天有光线的时辰不间断地工作,仅仅到了黄昏才去参加夕祷。

 

他脸上留下了被意志磨灭的七情六欲的痕迹,那些如今已不再诱发的欲望仿佛已凝固在脸部的那些线条上。

 

搞学问的目的也是为了延长生命

 

赫里福德的罗杰的《所罗门五棱论》、《希伯莱语的雄辩和智慧》、《论今属》;花拉子密的《代数学》,由洛博托·阿利科翻译成拉丁文;西利乌斯·伊塔利库斯的《布匿战记》;拉邦·毛尔的《法兰克人的业绩》、《赞美神圣的磨难》;弗拉维奥·克劳迪的《书籍中所记载的世界人物和文人:从A到Z》。

 

就像人把话说过了头,确切地说,就是真理说到了极限,也会变成谬误,用玄妙的影射来演示一个完全颠倒了的宇宙:狗为躲避兔子而逃跑,小鹿追逐着狮子。人的小脑袋上长出鸟的爪子,动物背上长着人的手,脚长在有着浓密头发的脑袋上,龙身上有斑马的条纹,四脚动物的脖子上缠绕着蛇,猴子长着鹿角,美人鱼背上长着飞鸟的翅膀,形似驼背的人体长在没有胳膊的人腰间,一个人利牙长在肚子上,长着马头的人和长着人腿的马,有鸟翅的鱼和有鱼尾巴的鸟,一个身子两个脑袋或者一个脑袋两个身子的怪物,长着公鸡尾巴和蝴蝶翅翼的母牛,脑袋上长着鱼鳍、身上披挂着鳞片的女人,双头怪兽与长着蜥蜴嘴的蜻蜓扭打在一起,人首马身的怪物,巨龙,大象,盘绕在树枝上的蜥蜴,半狮半鹫的怪兽尾巴上长出一位弯弓欲射的弓箭手,脖子长长的怪物像魔鬼般可怕,像人的动物和像动物的侏儒聚合在一起。

 

这边是弯成L的字母,下面盘踞着一条巨龙;那边是一个大大的V字,是verba的开首字母,一条形似葡萄藤的大蛇盘在上面,那蛇还繁衍出多得像纵横交错的葡萄枝叶般密密层层的小蛇。

 

整本书的所有页边都画满了微型的小图案,简直就是自然的发挥,从字母的结尾处巧妙地延伸出来:美人鱼、奔跑的鹿、吐火的怪兽、无臂的人体上身,它们像蚯蚓一样蜿蜒盘绕在书本页面的周边。书中有一处,在不同的三行中重复了三个“圣洁的,圣洁的,圣洁的”,你可以看到三只长有人头的野兽,其中两只相互亲吻,一个俯着身子,一个仰着脑袋,如果你不相信其中所蕴含的深义,你会毫不迟疑地判定那是猥亵的画面,尽管不很清晰。

 

一个颠倒了的世界,在那里,房子矗立在尖塔顶上,大地在天空之上。

 

这些图像是在告诉我们那个乘坐蓝色天鹅才能抵达的地方,在那里,兀鹰在小溪里钓鱼,熊在空中追逐老鹰,龙虾与鸽子比翼齐飞,三个掉入陷阱的巨人被一只公鸡啄食。

 

他凝视着我们,好像他看得见,而且我接着看他的言谈举止,好像他仍具视觉能力。他说话的语调俨然是个有先知先觉天赋的人。

 

就如同有邪恶的言论存在一样,世上也有邪恶的形象存在。那些形象扭曲了上帝创造物本来的形象,展现与原本世界,与现在、过去、将来,与直到世界末日的世世代代出现过的或将会出现的世界完全相反的世界。

 

每一种善行和罪孽,都可以从动物中找出例证,而动物形体则能展现人类尘世。

 

每一个图像都能启迪人的美德,哪怕让上帝杰出的造物头朝下变为笑柄。上帝的圣言也通过弹七弦琴的驴子、用盾牌耕作的猫头鹰、独自套在犁把上的耕牛、逆流而上的河流、着火的大海、当隐士的狼来演示!你带着牛去狩猎兔子,让猫头鹰教你学语法,让狗去捉跳蚤,让独眼龙去看着哑巴,让哑巴去要饭,让蚂蚁生出一头牛犊,让烤鸡凌空飞翔,让屋顶上长出蛋糕,让鹦鹉教授修辞学,让母鸡使公鸡受精,让牛车驾使公牛,让狗睡在床上,让所有的人都头朝下行走!这些无稽之谈的图案想说明什么呢?一个与上帝创立的世界完全颠倒和相反的世界,却借口是为了传授神的训示!

 

“但古希腊雅典最高法院的法官教导说,”威廉谦卑地说道,“上帝只能通过最畸形的东西被认知。圣维克托的雨格提示说,相似的东西越是变成相异的东西,就越能在恐怖和不成体统的形象遮掩下向我们揭示真理,而想象力就越是不会在肉欲的享受中磨灭,从而不得不去探索隐藏在猥亵形象下面的奥秘……”

 

代表恶魔和大自然载体的人类,通过形象和谜语来揭示上帝的创造物,却欣然揭示他所创造的恶魔可怖的本性,并以其恐怖为乐,从中得到愉悦,他们就只能通过那些恐怖的形象看到事物的真相。

 

如今,僧侣们更喜欢看大理石上面的雕像,而不是读手稿;与其默想上帝的法则,还不如欣赏前人的杰作。

 

用污秽卑贱的躯体图像比用高贵的躯体图像能更好地诠释神圣的事物。

 

上帝在表现‘非我’的时候比表现‘真我’更加真实,因此,离上帝最远的类似的事物更容易引导我们准确认识他,因为这样,我们就知道上帝是高于我们的言谈思维的。

 

敌基督所走的路是平缓而又曲折的。他会在我们没有预想到的时候来临,并不是因为传道者测算有误,而是因为我们没有识破他使用的手腕。

 

◆ 第一天 夕祷

 

“比起他们来我们都是侏儒,”威廉赞同道,“但我们是站在巨人肩上的侏儒,有时候我们用仅有的知识能比他们看到更远的天地。”

 

上帝的智慧通过人的科学来体现,用来改变自然,其目的之一就是延长人的生命本身。

 

拥有这种科学的那些人却常被看作是与魔鬼订立了契约的人,当他们想与他人分享知识宝藏时,往往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掌握一切秘密的,因为有些人会把科学用到邪恶的目的上去。

 

传达太多的自然和艺术的奥秘,会粉碎一种神的权威,许多罪恶就会接踵而来。这并非意味着应该将这些奥秘掩饰起来,而是应该由智者决定在什么时候以怎样的方式展现出来。

 

对待既可从中引出好事也可导致坏事的奥秘,学者有权利也有责任采用一种隐讳的语言,一种唯有他的同行能够理解的语言。科学的道路是艰辛的,要识别其中的好坏也很难。新时代的学者往往不过是站在侏儒肩上的侏儒罢了。

 

若是取来狗耳朵上的脂肪涂在灯芯上,谁吸入了那灯芯燃烧后冒出的烟,就会相信自己长出了狗头,如果旁边有另外一个人,就会觉得那人也长有一个狗头。还有另一种油膏,会使挨近灯的人觉得自己的身体跟大象一般粗壮。用蝙蝠的眼睛、两种我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鱼类,以及一只狼的胆汁做成灯芯,燃烧时会使你看见你取其脂肪的那种动物。用壁虎的尾巴涂抹灯芯,则会看到周围的东西都像是银的。把一条黑蛇的脂肪抹在灯芯上,用一块死人的盖布罩上,房间内就会像是爬满了蛇。

 

◆ 第一天 晚祷

 

昏聩老朽

 

我意已决,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将严格控制我的舌头,嘴巴套上嚼子,我谦卑地缄默不语,即使是实话也决不说。先知用这段话教诲我们,为了避免祸从口出,有时候就要信守缄默,甚至是一些合理合法的话也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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