πνεῦμα

真正的歌唱是完全不同的呼吸,
它关系着子虚乌有。
是神的内在气息。是风。

克里斯托弗•德•哈梅尔《非凡抄本寻访录》导言 摘抄

见教皇或者美国总统容易,要摸一摸《贝里公爵豪华时祷书》(Très Riches Heures of the Duc de Berry)可难比登天。

 

任何影印技术都不可能复制原本的重量、质地、凹凸不平的纸面、厚度、味道、触感,当然,还有那时光在中世纪抄本上留下的印记。

 

中世纪抄本有自己的传记。它们穿越数个世纪的光阴而来,其主人和所在时代不断更迭,它们也在这个过程中跟主人和时代互动,在世事潮流当中载沉载浮。我们将破解它们不为人知的渊源。很多时候,它们的故事是极具戏剧性的,发生在欧洲社会的最顶层;从中世纪圣徒和君王的起居室到纳粹统治时期的德国的隐秘之所,它们都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书本自有其命运”(Habent sua fata libelli)。有些抄本自诞生之日起便被尘封书柜;有些抄本则在世界上四处游荡,藏身木箱或行囊当中,随着马匹或小船或飞机,翻山越岭,跨越大洋;毕竟,它们都是非常便于携带的。很多抄本有过拍卖行或者交易厅的经历,它们的价格不断变化,这本身也揭示了人们的品位和社会潮流的变迁。抄本的命运就如同人的命运一样,各不相同,但每份抄本都有自己的故事要讲。

 

在整个中世纪,等级观念十分强烈,无论是在自然界中,还是在人类社会中都是如此,且人这一情感通常是借助事物的体积大小来表达的。本书中,体积最大者当属《阿米提奴抄本》(The Codex Amiatinus),这是一份完整的《圣经》抄本,也是一份“大全”抄本(pandect),是为了公共展示而作的。体积最小的抄本当属极为精致的《纳瓦拉的让娜时祷书》(Book of Hours of Jeanne de Navarre),此书是专供这位女王用的袖珍手册。

 

中世纪的书册也绝少有标注页码的。对于这样的书册的页数,现代的做法是以张数计,而不是以页码计,在具体的书页上记上右页(recto)或者左页(verso),分别以字母“r”和“v”来代表。

 

将八张,也就是十六页长方形的羊皮纸对折后叠在一起,并将其沿着中折线缝在一起,缝定之后,便是“一折”或者“一刀”,就如同现代精装书册里面的“书帖”一样。一系列“折”按照顺序排布起来,便构成了整部抄本。

 

不妨用小写体的罗马数字来表示“折”,每一折的张数则用上标的阿拉伯数字来表示。

 

一份八十六张的抄本由十折组成,每折八张,第十一折则由剩下的六张组成,对此古文书家的表达程式就是:i-x8,xi6。许多中世纪抄本已经残缺了,实际上应该说,大多数抄本是残缺的。比如说,八十六张的抄本只需要前后各丢失一张,然后中间某个地方再随便丢失一张,就会残缺三张。这样的话,就会有这样的校勘程式:i7(意思就是共有八张,但是缺了i这一张,也就是第一对开页前的一张),ii-v8,vi7(共有八张,缺了iii这一张,也就是第四十一对开页后面的一张),vii-x8,xi5(共有六张,缺vi这一张,也就是第八十三对开页后面的那一张)。

 

印刷本是一次性的印刷程序就能搞定的,但是抄本需要历经时光打磨。甚至有些抄本的制作工程在某个时代开启后,需要穿越几个世代的时光,才能最终完工。手抄这样的工作,有点像盖房子或者手工打造大件家具,在完工之前,是可以中断的,抄写员也可以将已经完工的东西部分地拆解而后重组,并在这个过程中添加或者删除一些东西,这都取决于抄本历代主人的心思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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