πνεῦμα

真正的歌唱是完全不同的呼吸,
它关系着子虚乌有。
是神的内在气息。是风。

吴雅凌《黑暗中的女人》序言 摘抄

在肃剧舞台上,女人担当主角始于索福克勒斯。原本一群形影暗淡的女人,从埃斯库罗斯的时代走到过渡的路上,满心惊惶地面临一场变革。她们原本信靠旧时代的古老神话,幼从父嫁从夫,安顺敬神,过角落里的人生。现在,她们被要求看清真相,除了自己不信靠他者,享受认知的快乐。她们被要求像男人一样思考和生活。她们几乎都失败了。她们没有能够和欧里庇得斯笔下那些同名姓的姐妹们一起踏进希腊的明朗光照,永远停留在属于她们的黑暗……


渐渐地,所有的经验和思考指向某个深沉的困惑:我们不是明明自诩为欧里庇得斯的女人的后代吗?我们不是昂然走出古远的幽暗浸染在认知之美的光照中吗?蓦然回首,我们看见这些灯火阑珊处的女人,有如影魅,点缀临在我们身上的灵魂暗夜。


她们名叫安提戈涅,或厄勒克特拉,从雅典城邦的露天剧场悄然走出,在二战期间的巴黎剧院粉墨登场。她们名叫潘多拉,或阿佛洛狄特,从口传诗人在行游路上世代吟唱的神妙人物,摇身为二十一世纪女性现代艺术展的言说代表……还有中世纪晚期第一位以写作谋生的职业女作者,十九世纪末陷入两种爱欲的矛盾挣扎的女雕塑者,以及二十世纪的女思想者、女小说家和女智识人……她们的呼吸和目光触动文学艺术的诸种领域。她们的生命轨迹绕不开创作这一据说让人类最有可能与神接近的行为。她们未必有幸身为人母,却不约而同执着于灵魂爱欲的孕生问题。创作是她们自我完成的过程。在她们身上,女人身份与创作者身份的撕裂比别处更艰难。她们以自身的困境和突破提供了某种示范,帮助我们带着与生俱来的心病尽可能走得更远。


我痴心妄想着这样一些奇妙的时刻降临。卡米耶·克洛代尔与安提戈涅相遇,在从雅典城郊到忒拜的流浪路上,两个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女孩儿一言不语,屏住呼吸看着对方。薇依与尼采相遇,坐在伊凡与阿辽沙坐过的小酒馆屏风后面的老位子上,进行一场卡拉马佐夫兄弟式的交谈。匹桑与缪斯相遇,女神突然现身在中世纪的书斋,犹如当初现身在赫利孔山中牧羊的赫西俄德面前,递给她一枝开花的月桂。杜拉斯与《萨拉邦德》中的玛丽安相遇,在巴赫音乐的慰藉中,一起摆弄记忆深处难以释怀的老照片。桑塔格与卢梭相遇,在她说起战时在萨拉热窝排演《等待戈多》前,至少让他先说起《纳喀索斯》在法兰西剧院首演那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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