πνεῦμα

真正的歌唱是完全不同的呼吸,
它关系着子虚乌有。
是神的内在气息。是风。

鲁西迪《佛罗伦萨的神女》第三部 第十八章 摘抄

※ 重看这一章我依然哭得好大声(ಥ_ಥ)这叙述压抑克制隐忍,却无形中将悲伤放大了无数倍,实在是太令我着迷了……

在他的心底里,他念念不忘的是他知道佳人已经永远离他而去,蝴蝶不会停留在凋谢的花朵上。他曾经注视她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的凋零,把头别转了过去。他感到这就像是被判了死刑一样。

在阿伽利亚来接他的情人进城时,他曾经同佛罗伦萨的这位新将军在书房里单独谈了二十分钟。“打从我小时候起,”阿伽利亚同他说,“我的人生格言就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我之所以能够活到今天,是因为我掌握了对我最有利的时机,紧跟着我的福星,什么忠诚,什么爱国主义,什么已知世界的边界,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我自己,我自己,永远只有我自己。这就是生存之道。可是,马基雅,她却驯服了我。我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就同从前的我一模一样。她爱我,等到有一天她觉得腻味了,她会舍弃这份爱。因此,我有必要让这一天尽量来得迟一些。因为我对她的爱是不一样的。在我对她的爱之中,被爱者的幸福要比施爱者的来得更加重要,因为爱情是无私的。我想,她并不明白这一点。我会为她而死,可她是不会为我而死的。”
“那么我希望你不必为她而死,”尼可罗对他说,“因为那会是白白浪费你的一片好心。”

他也跟她单独相处了一会儿,或者说跟她以及她的镜子姑娘,她们俩是绝不会分开的,马基雅心中暗想,她的真爱也许是那个女子。

他从窗口望出去,可以在田野的尽头看到大教堂的红色圆顶,在田地里他的佃户正在干活。一条蜥蜴在低矮的界墙上晒太阳。他听见一只金黄色的黄鹂在婉转地歌唱。放眼望去,可以看见橡树、栗树、柏树和五针松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原野之间。远处,在空中,一只嘤嘤作响的小虫子高高地飞来飞去,打着圈子无可否认的是,大自然美丽依旧,但在他看来,这一派田园风光仿佛就像是监狱一般。“而我呢,”他对卡拉·克孜说,“却是无路可逃。”

音乐声响了起来,是跳舞的时间了。她该和谋杀她的希望的凶手跳帕凡舞。

他在奇萨诺·贝尔加马斯科战场上坠马时,先是对塞尔维亚人康斯坦丁的背叛感到悲哀,但随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太愚蠢了。他这回被人算计,就同他在恰尔德兰战场上算计波斯国王伊斯玛仪一模一样。手执刀剑的人肯定会倒在手上拿枪的敌人前面。在火绳枪、毛瑟枪以及活动的轻型野炮面前,戴盔披甲的武士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他已经成为过时的人物。他活该被那颗子弹击中,就像老旧的东西被新生事物毁掉一样。他的头脑有点太简单了。

“我不能走。”她说。声音中有一点诧异的口气,仿佛她对自己有了一点异乎寻常的认识。
“你现在必须得走。”他回答,微微喘着气。他们没有互相走近。他们没有拥抱。她走开去,找到了镜子姑娘。
“安吉利卡,我们现在要准备去死了。她说。

“一开始有三个朋友,”土耳其人阿伽利亚说,“安东尼诺·阿伽利亚、尼可罗·马基雅和阿戈·韦斯普奇。最后,也还是三个。马基雅会给你们准备好跑得快的马儿。走吧。”这会儿他浑身发热,伤口痛得厉害。他又颤抖起来。最后的时刻很快会来临。他骑在马上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她停了脚步。“我爱你。”她说。为我而死吧。
“我也爱你。”他回答。我已经快要死了,但我很愿意为你而死。“我对你的爱要远远超过其他男人。”她说。为我而死吧。
“你是我终身所爱的人。”他回答。我的生命已经快要结束了,但我还是愿意将剩下的一切献给你。
“让我留下来,”她说,“把我交出去。这样一切就会结束了。”在她的声音中又可以听出一丝诧异的口气,她怎么会让自己有这样的感觉,说出这样的建议来。
“来不及了。”他说。
佛罗伦萨无敌勇士的最后一场战斗,也就是他们在红门大道暴乱的败亡,发生在这个院子里,那地方后来也就被称作血宫。战斗结束时女巫和她的侍从早就走了,佛罗伦萨的老百姓发现她们逃跑后,心中的愤怒似乎平息下来,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般,他们对杀戮再也没有胃口了。他们恢复了正常,再也不是一群暴徒,而只是由一个个特立独行的实体构成的人群,大家都低声咕噜着走回家去,显得很是害臊,巴不得手上没有沾满鲜血。“假如她逃掉了,”有人说,“那么就让她走吧,再见了。”没有人想要去追赶。大家只觉得耻辱。在教皇派来的摄政者来到佛罗伦萨时,科克齐·德尔·尼罗门锁了起来,百叶窗也放下了,大门上加了市里的封印,此后一百多年中再也没有人居住在那里。当土耳其人阿伽利亚由于败血症在全身扩散失去知觉跌下马时,当由于感染而垂死的他被国民军可耻的长矛刺穿脖子时,大将军的时代结束了。
阿尔诺河仿佛受到了女巫的诅咒一样,一年又一天的时间里都干涸了。

马基雅向自己的老伙伴告别。“一开始有三个朋友,”他说,“安东尼诺·阿伽利亚、尼可罗·马基雅和阿戈韦斯普奇。其中的两个喜欢旅行,另一个喜欢待在家里。如今,那两个喜欢旅行的人当中,个人已经永远离去,另一个呢给困住了。我的天地越来越窄,只能以写作来了此残生了。我亲爱的阿戈,是你这个恋家的人,出发去寻找新世界。”接着他伸出手,在阿戈的巴掌心里放了三个索尔多。“这是我欠你的。”他说。几分钟过后,两个骑在马上的人和一个驾着车的人在道路的拐弯处不见了。清晨的太阳照在阿戈·韦斯普奇的头发上,那头发如今已经又白又稀了。但在金色的阳光下它看起来仿佛又像是他少年时的一头金发,那时他和马基雅一起到卡法吉奥橡树林、因普鲁内塔圣母圣殿环形灌木丛和毕比翁古堡周围的森林里去,想要找到曼德拉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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